结婚产业观察

耶鲁大学教授陈志武:资本多了,为何创业反而越来越难?

资本时代,钱真的越多越好么?为什么资本多了,创业却越来越难?

本文转自:笔记侠;

内容来源:2017年12月12日第五届WISE大会 ——“WISE2017新商业大会”上,陈志武老师所作演讲。

精华笔记·商业模式

阅读本文前,先思考以下问题:

  • 资本越多就越好吗?
  • 乐视、滴滴为什么要放肆烧钱?
  • 良性的资本市场应该是怎样的?

基业长新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。对创业中的年轻人、企业人来说,基业长新是应该追求的目标。

要做到基业长新,首先要做到基业长青,如果没有基业长青,基业长新也很难做到。换一个角度来讲,要做到基业长青,必须要基业长兴,否则很难做到基业长新。

一、今天的时代是资本的时代 

随着年龄越来越大,我很羡慕年轻人能够身处在今天这个时代。

一方面在这个时代,他们可以去创新、创业,都有很多不同的新机会;另一方面,今天的时代是资本的时代。

我记得在2004年、2005年的时候,有一件事让我记忆深刻。当时美国的PE基金公司凯雷去收购徐工的事件,国内方方面面的报道让我很着急,似乎要把PE基金、创投、风险基金这一类都给打入黑名单。

我很着急,就找到南方周末、经济观察报等媒体,重点介绍一下PE/VC资本是怎么回事,他们对美国经济的发展,尤其是对创新发挥了哪些作用。

那个时候整个中国社会对PE/VC行业了解的还是非常少。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,十几年以后,今天的中国PE/VC行业,变得如此活跃。以致于到了今天,不管是我以前的学生,还是我很多的朋友,几乎每一个都在做PE/VC行业,都有自己的基金。

在现在时代的大背景下,给发展创业、创新所提供的资本,比过去中国任何时候都要多很多。

二、资本真的越多越好吗?  

基业长新需要正常的、良性的生态,特别是资本的生态必须是要非常良性。

最近这些年,在中国特别是地方政府,经常会为你做很多事,一方面让我非常感动,另一方面也让我很担心。地方政府做的事太多,会把我们所需要的基业长新的生态环境给破坏掉。

比如2013年左右开始,很多的地方政府推出了各种不同的产业引导基金来支持双创。

根据统计,2013年全国有各级不同的地方政府推出了产业基金,规模大概是730亿。到了2015年,短短的两年时间里面,地方政府的产业扶持基金规模上升到1.5万亿。到去年年底总共有一千多家地方政府推出的产业引导基金,总的资金规模是3.6万亿左右。

现在钱太多了,这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?真正让我们的创新、创业的环境越来越良性还是越来越恶性?

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,如果你是做企业的,会觉得钱越来越多是好事,毕竟没有人愿意为了找资本跟一百个、一千个基金分别去谈,而且他们给钱的条件非常苛刻。

实际上,许多地方政府产业扶持基金出资了以后,特别是很多地方官员会首先跟你强调,推出产业引导基金不是为了追求回报,而是为了支持产业的发展。

这么简单的一句话,其实就是坏事。有人会问,那不是蛮好的吗?有政府的基金,他们还不求回报,只求产业的发展。

但是在美国的硅谷,产业基金、风险资产基金对推动创业创新起到了非常良性的、积极的、作用,恰恰是因为他们只追求回报,不追求别的。

因为只有追求回报才会让我们改变花别人的钱不心痛,花自己的钱才心痛这样的普遍规律。

三、乐视与滴滴的案例   

给大家看两个案例,一个是乐视的案例。

不管走到哪里,媒体和人们都在讨论乐视的经历。总体来讲,乐视不管是上市的板块还是非上市的业务板块,过去这些年融到的资金太多了。

乐视上市的业务板块,2010年至今累计融资至少三百亿元人民币,非上市的业务板块到去年为止大概融资115亿元人民币,融到的那些钱是怎么花的?我做了一个简单的统计。

过去一些年,乐视大的、小的投资项目至少有35个,投资了不同的企业,横跨娱乐业、硬件制造业、体育行业、汽车行业。

乐视什么都去投,做了这么多的业务,但盈利的水平越来越低,亏损越来越多,由此带来的结果:贾跃亭辞去总经理位置,另外乐视网也改名了,整个公司天翻地覆发生了变化。

另外一个案例是滴滴。

这个公司更神奇,没上市,到目前为止融资的金额超过了1000亿元人民币。按照最近一轮的融资活动显示,公司的估值为500亿美元。

滴滴他融到这么多的资金以后去做什么?也是做同样的事,到处去做收购。不管是作为少数股东还是作为控股股东。

布局了很多相关的、不相关的行业,包括金融业等等。所以这些对于我们喜欢做投资的人来说,我们会想几个问题:

①这些公司烧这么多钱,结果会是怎么样的?

②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人、这么多的基金愿意把钱给滴滴、给乐视,让他们这么去花?

③这样花的结果到底是有利于这些公司基业长新,基业长青呢?还是破坏了他们?

我觉得总体上是害了这些公司,因为钱来的太容易了,最后是帮倒忙的,这就是我刚才说到“花自己的钱才心痛,花别人的钱不心痛。”

过去在美国兴起的风险投资基金,非常注重回报,基金经理每天盯着这些创业的公司,看看他们的钱是怎么花的,是否能够带来回报?这就是花别人的钱不心痛的后果最小化。

现在有这么多的地方政府产业引导基金,他们首先就强调,不追求最高的回报,而是要扶持这些产业。

这样一来把风险投资基金行业的游戏规则给搞坏了,这就让花别人的钱不心痛变成了一个常态,由此带来的结果是:无论好的公司,还是不好的公司,到处乱烧钱。

现在国内的PE和风险投资基金行业都被搞砸了,就是有太多的地方政府企业在帮倒忙,使得这些行业,最后把好的公司也往不正规的路上去引导。

四、良性的资本市场是怎样的?  

这样一来,我想提出三个问题:

第一,为什么这么多的新公司能够放肆烧钱?原因之前我说过,就是地方政府的产业扶持基金帮了很大的倒忙。

第二,资本市场为什么没有发挥约束作用?

就是因为有这么多的产业引导基金进来了以后,游戏规则被破坏了,所以资本市场的风险投资基金没有办法做到他们该做的事。

但是,滴滴很多的投资者、基金难道真的不在乎投资回报吗?这就是我为什么认为资本生产很重要。

对于传统的外资风险投资基金来说,一旦他们的竞争对手都不在乎投资回报,对于风险定价乱来。那些外资风险投资基金也要在国内的环境下要找到机会,去把他们融到的资金投下去,他们被逼没有办法,只好加入这个大潮。

在美国或者是其他的国家,追求回报至少要30%到40%。但是这在中国是不可能的,因为有那么多不在乎投资回报的,地方政府扶持的产业引导基金。他们不追求回报,如果你给的估值低,根本就找不到投资机会。

这样一来整个的资本市场的生态就这样被搞乱了。

第三,良性的资本市场应该怎么做?

如果是良性资本市场,那行业怎么去投?现在的趋势又是什么样的?我给大家看一组数据。

这组数据反映的是集中经营的美国大公司,在1980年时,有多少是集中主业经营,这里定义“主业集中”的公司要求的标准是95%以上的销售收入是来自于它的主业,只有不到5%的收入来自于其他行业。

数据显示,1980年美国的这些公司大概有95%都是来自于主业经营,到现在90%左右的美国公司是主业集中,这些公司95%的销售收入来自于主业。

欧洲的情况差不多,稍微比美国晚一点,因为欧洲的那些大公司主要是在90年代和2000年以后被资本市场逼的要回到主业。

而中国最近几年的情况正好相反,不只是那些已经成熟的大公司哪个行业都做,连刚刚成立一两年的公司,现在也都在这个方向去发展,什么都做。

最后我总结一下:

第一,行业的秩序、规则改变了。过去几年,太多的地方政府产业引导基金去提供太多的创投资本,把整个创投资本行业、风险资本行业的游戏规则改变了,从原来只追求回报到现在不怎么追求回报。

第二,资本太多,太容易拿到。反而引诱很多的好公司走上歪门邪道,这一点我是希望很多的年轻创业者千万要记住!也许你跟我不一样,你比我的本事大,你是都能做好,但还是尽量做你最擅长的事,集中主业。

第三,野蛮增长的年代,盲目多元化扩张。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,现在很多的新型行业也处于野蛮增长期,由于资本的供应那么多、那么容易,更加让你有机会什么都做,但是不是能够做什么都赚那是另外一回事。

另外我想提醒一下这种局面是不可能总是持续的,今天有这么多的引导基金,过几年又是不是总是有那么多的引导基金?我们可以去想一下,假如我们什么都做,那么对于我们追求的基业长青、基业长新这两个目标来说,到底是帮很大的忙还是帮倒忙呢?

钱多、资本多,短期上来看可能是很方便,能带来很多的便利。但是更长久来看,这不是好事,往往是帮倒忙。

我就讲到这儿,谢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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